尹志华 清末道教内丹学家黄裳，字元吉，江西丰城人。其生平事迹不详。根据目前掌握的材料，可知他曾于清朝道光、咸丰年间云游至四川自流井(今属自贡)地区，为当地好道之士所挽留，设乐育堂讲授内丹诀法，十余年后解馆离去，不知所终。[1]黄裳讲道的内容，由其门人笔录而成《乐育堂语录》(收入《藏外道书》第25册)与《道德经讲义》(又名《道德经注释》，收入《藏外道书》第22册)一书，黄裳本人撰写的著作，则有《道门语要》(收入《藏外道书》第26册)一书流传至今。 明中叶以后，道教内丹学进入批判总结时期，大量细节问题被揭示出来，加以反复讨论。这一时期的内丹著作，在风格上也一扫以往喜用“隐语瘦词”的习惯，大多明白晓畅，朴实说理。黄裳的著作在理论的透彻性、概念的明晰性和方法的可操作性方面更是较前人有了长足的进步。本文试对黄裳内丹学中所表现出来的理论特色略作分析，就正于方家。 一、“内伏一身之铅汞，外盗天地之元阳” 内丹论中有所谓“药物”问题，用现代人的术语来说，就是能源问题。内丹家常笼统地把内的精气神称为药物，认为炼丹的原料就是在人自己身上。黄裳认为，这种说法有失片面。因为，人自有生之后，情牵物引，心神外驰，精气耗散，先天元气已无可挽回地日渐减损。而从所食水谷中摄取的营养又只能培补后天阴阳之气，不能培补先天元气。因此，若只是执着于一己之精气神的，最多只能让元气不再损耗而已，不可能复还先天之体。要想复还先天之体，必须找到补充元气的适当途径。黄裳不赞成双修派以同类异性为采炼对象的观点，而是独辟奚径，提出“盗天地之元气以为丹本”[2]的主张。 黄裳认为，“天人本一气，彼此感而通”[3]，招摄太空元气，“增吾固有之元气”[4]，是最简捷最有效的方法。当然，身外虚空元气之来是有条件的，“非内照内养有功，必不能招回外来之药”[5]。因此，必须“内伏一身之铅汞”，才能“外盗天地之元阳”[6]。黄裳说:“欲穷生身受气初那一点虚无元阳(即来自身外虚空的先天一气)，必先向色身中调和坎离水火，迨后天水火既调，然后坎中一阳自下而上，离中一阴自上而下，上下相会于虚危穴中，烹之炼之，而先天一气来归，玄牝之门兆象矣。”[7]那么，“先天一气来归”，有什么可作为凭据呢？黄裳认为，“先天元气到时，只有一点可验之处:心如活泼之泉，体似峻峋之石，自然一身内外，无处不爽快，无处不圆融，非可意想作为而得者也。”[8] 招摄太空元气入于己身的先决条件是凝神调急，入于虚静状态。黄裳说:“尔等，必先凝神于虚，合气于漠，此心此身，浑无一物，忽然一觉而动，以我之元神化为真意，主宰乎一气之回旋”[9]，“迨至神与气融成一片，宛转于丹田中，悠扬活泼，吾身灵气与天地外来之阳气，不觉合而为一，此即气阳生，玄牝现象，所谓‘天地相合，以降甘露’。露即外来灵阳之气”。[10]而问题的实质则是要达到胎息境界。黄裳说:“欲招先天元气伏养于身中，必凝其神，调其息。迨至后天凡息平，先天胎息见，似有似无之内，先天元气寓焉。”[11]又说:“脐轮之气，与外来之人气相接，不内不外， 混合，打成一片，即是返还于受气之初，而与母气相连之时，即是胎息也。”[12]若“凡息不停，胎息不现，则不能与天为一，难以采天地之灵气矣。”[13]总之，必须内炼达到一定程度，才能形与天地一气流通的感应机制。 现代物理学中的耗散结构理论认为，远离平衡态的开放系统，通过不断地从环境中吸取负熵，可以促使系统朝着有序化的方向发展。黄裳所提出的“盗天地之元气”的主张，从耗散结构理论来看，实质上是想从环境中为寻找合适的负熵源。至于如何才能形成“盗天地之元气”的机制，则是一个实践性的问题，笔者没有这方面的实践体验，故无法予以探讨。 二、“寻出玄关一窍，为炼丹本根” 《金丹四百字》中有这样一段话:“此窍非凡窍，乾坤共合成，名为神气穴，内有坎离精。”这段话被后人广泛引用来指称玄关一窍。然而许多内丹家只是铺陈玄关一窍的重要性，对于玄关一窍的实质，则少有明白指示。经常可见的是一些否定性陈述，如玄关一窍非心非肾，非内非外，既在身中又不在身中等等，使人如入五里雾中。黄裳在著作中一扫长期以来笼罩在这个问题上的重重迷雾，对玄关一窍作了明白的阐述，并使之真正成为整个内丹学的逻辑起点。 黄裳从身体结构和身心状态两个方面对玄关一窍加以说明。就身体结构这方面而言，黄裳明确指出玄关一窍在“脐下丹田离肉一寸二分之间”。[14]但问题的实质并不在于结构静止的这一方面，而在于如何才能使“玄关现象”(现出玄关之象)这一属于身心状态的动的一面。他说:“要之玄关何定，到得大开之时，一身之内，无处不是玄关；一日之间，无事不是玄关。”[15]黄裳认为，要使玄关窍开，必须具备二个条件:(一)“必先炼去己私，使此心游太虚，气贯于穆”，“恍惚乎入于无何有之乡，清虚玄朗之境”[16]。但不是一味顽空，而是有真意、元神作为主宰，控制着自己的身心活动。古云:“万象咸空，一灵独现”，“当灭动心，莫灭照心”，即是指此。这是入静态作为非醒非睡状态区别于醒态和睡态的一个标志。(二)练功者神气的交合达到神凝气中，气包神外，两者混融了无分合，打成一片的地步。“此时心空似水，意冷于冰，神静如岳，气行如泉，而初不自知也。惟其不知有神，不知有气，并不知有空，所以与太空之空同。”“功修至此，动静同乎造化，呼吸本乎气机”，“吾身真阴真阳，合而为一之气”，“与天地灵阳之气，一出一入，往来不停”。[17]可见玄关窍开时，也就是天人合一之时。(三)练功者外呼吸断而真息现。黄裳说:“须从口鼻之气微微收敛，敛而至于气息若有若无，然后玄牝门开，元息见焉。”[18]“是知玄牝者，从有息以炼至无息，至于大定大静，然后见其真也。”[19] 具备上述三个条件而达到的玄关窍开，乃高层次的“玄关现象”，一般要到“炼气化神”阶段才能出现，因此又称为“气动之玄关”[20]。在“炼精化气”阶段，则有“精生之玄关”。何谓“精生之玄关”？黄裳说:“如下手打坐，即便凝神调息，到得恍惚之间，神已凝了，息已调了，斯时一点真精，即藏于阴 一穴之处，我从混沌中一觉，急忙摄取阴 之气，归于中黄正位，与离中久积阴精，锻炼为一。”[21]可见，“精生之玄关”，意谓阳生之时，即玄关窍开之时。所以，从实质上来说，“玄关一窍，正阳生活子时”。[22] 黄裳又认为，对初学者来说，只要“修养之时，忽然静定，一无所知所觉，突起知觉之心，前无所思，后无所忆”[23]，也算是玄关窍开之时。这样一来，“玄关一窍，随时都在，只须一觉心了照之，主宰之，则玄关常在，而太极常凝矣。”[24]即使“人事匆匆，思虑万端，事为烦扰，如葛之缘蔓，树之引藤，愈起愈乱，无有止息”，“但能一念回光，一心了照，如酒醉之夫迷睡路旁，忽地一碗凉水从头而喷去，猛然一惊而醒，始知昏昏迷迷一场空梦，此即玄关窍也。”[25]因此，黄裳把玄关现象概括为四个字:“一觉而动”。何谓“一觉而动”？一觉即在无知无觉之时，猛然惊醒；动是静极而动和由此引起的之动。此一觉而动有如电光石火，只在一息(一呼一吸)之间，当前则是，转眼即非。那么，对处于状态的人来说，“一觉而动”在人身之表现究竟如何？古人往往以雷声喻之。如说:“万有无一臭，地下听雷声。”又说:“雷声隐隐震虚空，电光灼处寻真种。”又说:“忽然夜半一声雷，万户千门次第开。”古人为什么要作这样的比喻呢?“难道玄窍之开，真阳之动，色身中岂无真实凭信，而漫以雷声喻之乎?”[26]黄裳认为，古人以雷声喻玄关窍开是有道理的。他说:“吾今直为指出，即尔生入定之时，忽然神与气交，直到真空地位，不觉睡着，鼻息 ，一惊而醒，此即是天地之根，人物之祖。吾身投胎夺舍，其来也，即此倏忽杳冥，忽焉惊醒之念也。尔生果于入定之时凭空一觉，即是我本来真面。急忙以真意护持，切勿稍纵。……尔等务要在静定时偶有鼻息，急忙起立，趁此清空一气收摄将来，如此坐一次必有一次长益。果然不爽其时，不差其度，不待百日，基可筑矣。”[27]从黄氏此段话可知，古人所以用雷声喻玄关窍开，乃是因为入定时不觉睡着而鼻息 。这个“睡着”实际上仍是神冥气合后的非醒非睡状态，忽然惊醒，凭空一觉，身体一动，就是“一觉而动”在的反应和真实凭信。 关于玄关一窍的理论，是黄裳内丹学的核心。在他看来，“修道之要，除此一个玄关窍，余无可进步也。”[28]他甚至认为“玄关窍，可以了结千经万典之义。”[29]玄关一窍之所以如此重要，是因为它乃由后天返先天的临界点。只有玄关窍开，才有阳生活子时发生，才能够采药炼丹；更重要的是，只有玄关一窍大开，才能使之气与天地元气相沟通。因此，修道之士，下手伊始，即当“寻出玄关一窍，为炼丹本根”[30]。 三、“外动之阳生”与“内动之阳生” 黄裳认为，“炼丹之道，皆以一阳肇端”。[31]而阳生之道，非止一端，从大的方面划分，可分为“外动之阳生”与“内动之阳生”。[32]在谈到“外动之阳生”时，黄裳已离开炼丹本身，而是从一个人为人处世的角度来界定何谓“阳生”。他说:“即如贞女烈妇，矢志靡他，一旦偶遇不良，宁舍生而取义。又如忠臣烈士，惟义是从，设有祸起非常，愿捐躯以殉难。此真正阳生也，不然何以百折不回若是耶？由是推之，举凡日用常行，或尽伦常孝友，或矜孤寡困穷，一切善事义举，做到恰好至当，不无欢欣鼓舞之情，此皆阳生之候。……又或读书诵诗，忽焉私欲尽去，一灵独存，此亦阳生之一端也。又或朋友聚谈，相契天怀，忽然阳气飞腾，真机勃发，此亦阳生之一道也。更于琴棋书画，渔樵耕读，果能顺其自然，本乎天性，无所求亦无所欲，未有不优游自得，消遣忘情者，此皆阳生之象也。总要一动即觉，一觉即收，庶几神无外慕，气有余妍，而丹药不难于生长，胎婴何愁不壮旺!即或不至成仙，果能持守不失，神常返于穴中，气时归于炉内，久久真阳自发生矣。”[33]从生活方面来说明“阳生”之候，黄裳恐怕是古今第一人。 那么，何谓“内动之阳生”？黄裳说:“夫内动阳生，实由静定久久，自然而生者。”[34]也就是说，“内动之阳生”，是由炼丹而达到的一种身心状态，也就是一般内丹学著作所说的“阳生活子时”。黄裳把“内动之阳生”又分为两个不同的层次，一为“精阳生”，或称“性阳生”；一为“气阳生”，或称“命阳生”。他说:“起初打坐，必浩浩荡荡，了了灵灵，游心于广漠之乡，运息于虚空之所”，“到得凝神调息，忽然恍恍惚惚，入于混沌之际，若无著落者然。此即虚极静笃时也，……我于此一觉而醒，即以先天一点元阳主宰其间，运起呼吸之神息，招摄归来，不许一丝半点渗漏，顷刻间气机蓬蓬勃勃，直觉天地内外一气流通贯注。到此性地初圆，谓之性阳生。然在后天而论，则为性光见；以先天大道而言，此为精阳生。”[35]这种精阳生，即为玄窍初开。黄裳认为，“玄窍初开，只见离宫元性，所以谓之性阳生。然此是神之偶动，非气之真动。只可以神火慢慢温养，听其一上一下之气机，往来内运，蕴藏于中黄正位，此为守中一法，水火济、坎离交之候，又谓前行短、二候采牟尼是。”[36]而“气阳生”，则是阳气大动之时。黄裳说:“迨至神与气融成一片，宛转于丹田中，悠扬活泼，吾身灵气，与天地外来之阳气，不觉合而为一，此即气阳生，玄牝现象。”[37]因此，气阳生时，大有凭据，“丹田有 之象，活动之机，或一身上下流通，洋洋充满，真有无孔不钻，无窍不到，此即命中阳生”。[38]可见，“气阳生”(“命阳生”)即玄窍大开之时。 黄裳有时候又把“阳生”与“药产”联系起来加以阐述，以“精阳生”(“性阳生”)为产小药，以“气阳生”(“命阳生”)为产大药。他说:“其始也，天性之自动，气机之偶萌，亦觉微微有迹，不大显相耳。吾教所以名为小药生，又曰一阳初动。”及至采取过关，服食温养之后，则有“丹田火热，两肾汤煎，目有金光，口有异味，耳有鹫鸣，脑有气生，六种效验”，所以“谓之真阳大动，又曰大药发生。以其实有可拟，故曰真阳；以其气机之大，不似前之微动，故曰大药。”[39] 从黄裳对“阳生”之象的多角度、多层次描述，可以看出他对内丹术语在概念上的模糊特征有所突破。这是内丹学发展到明清进入成熟阶段后的历史必然趋势。 四、“静处炼命，动处炼性” “性命双修”是内丹学的一个基本原则。不过，对“性”与“命”，不同的内丹家可能会有不同的侧重。黄裳认为:“人之炼丹，虽曰性命双修，其实炼心为要。心地清净，那太和一气，自在于此。”[40]若“此心未曾炼得干净，纵有玄关秘诀，何由行得?”[41]因此，他在著作中花了很大的篇幅阐述如何“炼心”。当然，命功也是必不可少的。那么，如何既贯彻“性命双修”原则又突出重在心性呢?黄裳提出“静处炼命，动处炼性”[42]的主张。他认为，人应该于尘世中修道，而在尘世中，则会有各种事务，必然是静时少，动时多。静时则炼命功，动时则正好磨炼心性。在他看来，采药炼丹，周天运转，必须方可；至于炼心功夫，则“不区区在端坐习静间也”。[43]他说:“夫道曰炼己，不是孤修兀坐、清静自好者，可能炼得本性光明。”[44]修道之士“若不于尘市中炼，犹莲不于污泥内栽，焉得中通外直，独现清洁如玉者乎?世之修士，不知炼己于尘俗，静时固能定，一遇事故，不免神驰气散，贪慎痴爱，纷纷而起。”[45]并举例论证说:“吾见几多修士，平日，只在深山静养，不与人事。及至出而和光，竟自一炉火起，而万斛灵砂立地倾矣。”[46]因此，他“教人不专在静处修，而必于市廛人物匆匆之地炼也”[47]。认为“人遇闹时，正好著力回头。当前了照，蓦然一觉，撞开个中消息，胜于竹椅上打坐百千亿万次”。[48]。 那么，如何于尘世中炼心呢?黄裳认为，首先要树立修道成仙的价值标准，这样就能看淡世间的功名利禄。“夫人血肉之躯能有几时，受用亦无多日，何必奔名场、走利数以自苦哉!”[49]觉悟了人生唯有修道事大之后，在日常生活中就应该“存诚以立其体，随缘以应其机”，所谓“心普万物而无心，情顺万物而无情”是也。[50]“能如此，即一刻中万事应酬，俱如山中习静一般。若不如此，即闭门，亦如万马营中，扰攘不休。”[51]就操作方法而言，“但于行住坐卧之时，常常调其呼吸，顺其自然，任其天然，毫不加损于其间，亦无放纵于其际，一切日用云为，总总一个不动心，不动气，不过劳过逸”[52]，“事来应之，事去已之”[53]，“前无所思，后无所忆，如心而出，因物以施”[54]，“其初勉强支持，久则禽鱼花鸟，无在不是化机焉。”[55]但是，人生在世，不能不谋生计，因此，黄裳又指出，“随事应酬，不可全不经心”[56]，只是不要太为计较，不要为世俗之事昧了本心，以至与俗人无别。修道之士，“大凡行动应酬”，要“常常用一觉心，觉得我自有千万年不坏之身，以外一切事物，皆是幻具”，于是“一空尘垢，自能洒然融然，脱壳而去，做一个逍遥大丈夫”。[57] “炼己于尘俗”，是许多内丹家所提倡的。黄裳再次强调这一问题，反映了道教内丹学在明清时期力图削弱其出世性的一面，以便向世俗社会传播，从而扩大其社会影响。 注释： [1] 参见《藏外道书》第25册第689、752页，以及梅自强著《颠倒之术——养生内丹功九层十法真传》(人民体育出版社1993年版，下简称“梅本”)第34、309页。 [2]《藏外道书》第22册第53页。 [3] 梅本第216页。 [4][5][6][7][8][9][10][11]《藏外道书》第25册第705、723、692、713、700、731、736、747页。 [12] 梅本第210页。 [13] 《藏外道书》第25册第723页。 [14] 梅本第210页。 [15] 《乐育堂语录》，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(下简称上海版)，第228页。 [16] 《藏外道书》第25册第736、694页。 [17] 《藏外道书》第25册第694页。 [18][19] 《藏外道书》第25册第697页。 [20][21] 《藏外道书》第25册第736页。 [22][23][24] 《藏外道书》第25册第723、692、711页。 [25] 《藏外道书》第22册第13页。 [26][27] 《藏外道书》第25册第723页。 [28] 《藏外道书》第22册第13页。 [29] 《乐育堂语录》，上海版，第258页。 [30] 《藏外道书》第22册第14页。 [31][32][33][34][35][36][37][38][39] 《藏外道书》第25册第717、722、690、722、735、741、736、746、742页。 [40][41] 《藏外道书》第25册第706页。 [42][43][44][45] 《藏外道书》第25册第733、706、707、733页。 [46][47] 《藏外道书》第25册第699页。 [48][49] 《藏外道书》第25册第729、716页。 [50][51] 《藏外道书》第25册第693页。 [52][53][54][55][56][57] 《藏外道书》第25册第700、717、747、746、706、729页。 （《宗教学研究》1997年第3期）